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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看完文章,眼睛仍然呆呆地望着报纸,心头的厌恶和愤怒直往上翻。他把报纸揉成一团,使劲往墙上砸去,报纸落在满得溢出来的垃圾箱周围的废物堆里。

他开始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拉开空抽屉,拿起几本书看看,又把它们放回原处,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丽塔文章里的片言只语在他脑海里回响:用整整一章详细描写了波特和邓布利多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可以说是不健康的,甚至是邪恶的。……他本人年轻时就曾涉足黑魔法……我找到了大多数记者愿意用魔杖交换的消息来源……

“谎言!”哈利吼道,窗外,他看见停下来发动割草机的隔壁邻居不安地抬头张望。

哈利一屁股坐在床上,破碎的镜片从他身边弹开。他拿起镜片,捏在手指间翻看,陷入了沉思,他想到了邓布利多,想到了丽塔。斯基特诽谤他的那些不实之词……

一道明亮的蓝光一闪。哈利怔住了,受伤的手指又滑过不齐的镜片边缘。错觉,肯定是错觉。他扭头看看,墙纸是佩妮姨妈挑选的令人恶心的桃色,没有蓝色的东西让镜片反射蓝光呀。他又朝碎镜片里望去,只看见自己的一双亮晶晶的绿眼睛。

准是错觉,没有别的解释。因为他一直想着已故的校长,才产生了这样的错觉。要说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阿不思。邓布利多那双明亮的蓝眼睛再也不会犀利地盯着他了。

第3章

德思礼一家离开

前门重重关上的声音传到楼上,一个人高喊道:“喂!你!”

哈利十六年来都被这样呼来喝去。他知道姨父在喊谁,但他没有立刻回答。他仍然凝视着破碎的镜片,刚才一刹那间,他恍惚在里面看见了邓布利多的眼睛。直到姨父怒吼一声“小子!”哈利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朝卧室门口走去,半路停下来把破碎的镜片塞进背包,那里面已经装满了他打算带走的东西。

“磨蹭什么?”弗农。德思礼看到哈利出现在楼梯口,又气呼呼地吼道,“快下来,我有话要说!”

哈利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慢慢地走下楼梯。他来到客厅,发现德思礼一家三口都在。他们一副出远门的打扮:弗农姨父穿着一件浅黄褐色的拉链夹克,佩妮姨妈穿着一件式样简洁的浅橙色上衣,哈利那位大块头、黄头发、肌肉发达的表哥达力,穿着皮夹克。

“有事吗?”哈利问。

“坐下!”弗农姨父说。哈利扬起眉毛。“请!”弗农姨父赶紧找补道,一边皱了皱眉,似乎这个字刺着了他的喉咙。

哈利坐下了。他似乎猜到了是什么事。姨父开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佩妮姨妈和达力用目光追随着姨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最后,弗农姨父在哈利面前停下脚步,绛紫色的大脸膛皱成一团,开口说话了。

“我改主意了。”他说。

“真让人吃惊。”哈利说。

“不许用那种口气——”佩妮姨妈尖声嚷了起来,弗农姨父挥挥手叫她闭嘴。

“都是些骗人的鬼话,”弗农姨父用一双小猪眼睛盯着哈利,“我决定一个字也不相信。我们不走,哪儿也不去。”

哈利抬头看着姨父,觉得又气恼又好笑。在过去的四个星期里,弗农。德思礼每二十四小时就要改变一次主意,每次改变主意都要折腾一番,把行李搬上车,搬下车、再搬上车。哈利觉得最可爱的是弗农姨父想把行李重新拎进汽车后备箱,却不知道达力这次把哑铃装进了行李,结果被坠得摔倒在地,又气又疼,破口大骂。

“照你说来,”这会儿弗农。德思礼说着,又在客厅里踱起步来,“我们——佩妮,达力和我——都有危险。危险来自——来自——”

“‘我们那类’里的一些人,没错。”哈利说,

“哼,我不相信,”弗农姨父又说了一遍,再次在哈利面前停住脚步,“我昨天半夜没睡,盘算着这个事情,肯定是阴谋,想霸占房子。”

“房子?”哈利问,“什么房子?”

“这所房子!”弗农姨父尖声叫道,额头上的血管开始突突地跳动,“我们的房子!这附近的房价涨得厉害!你想把我们支走,然后搞点儿鬼把戏,不等我们明白过来,房契上的名字就成了你的——”

“你糊涂了吗?”哈利问,“密谋霸占这所房子?难道你真像你的模样一样傻吗?”

“你怎么敢——!”佩妮姨妈尖叫起来,弗农又一次挥手叫她闭嘴,似乎跟他所识破的危险相比,相貌遭到一些侮辱就算不得什么了。

“恐怕你是忘了,”哈利说,“我已经有了一所房子,我教父留给我的。我还要这所房子干什么?为了所有那些愉快的往事?”

沉默。哈利认为这番话把姨父给镇住了。

“你声称,”弗农姨父说道,又开始踱步,“这个魔王——”

“——伏地魔,”哈利不耐烦地说,“这件事我们已经讨论过一百遍了。不是声称,是事实,邓布利多去年就告诉过你,金斯莱和韦斯莱先生——”

弗农。德思礼气呼呼地弓起肩膀,哈利猜想姨父是想摆脱那段回忆。当时哈利刚放暑假没几天,两个成年巫师突然来访。金斯莱。沙克尔和亚瑟。韦斯莱出现在门口,给德思礼一家带来了极不愉快的惊吓。哈利不得不承认,韦斯莱先生曾经把半个客厅捣成了废墟,他的再次露面肯定不会让弗农姨父感到高兴。

“——金斯莱和韦斯莱先生也解释过了,”哈利不为所动地继续说道,“我一满十七岁,保护我安全的符咒就会解除,我和你们就会暴露。凤凰社相信伏地魔会把目标锁定你们,或者折磨你们,拷问我的下落,或者以为把你们扣为人质我就会赶去援救。”

弗农姨父和哈利的目光相遇了。这一刻,哈利相信两人心里产生了同样的疑问。然后,弗农姨父又开始踱步,哈利接着说道:“你们必须躲起来,凤凰社愿意帮忙,给你们提供最好的、最严密的保护。”

弗农姨父没说话,继续踱来踱去。外面,太阳低低地悬在女贞树篱上。隔壁邻居家的割草机又熄火了。

“不是有个魔法部吗?”弗农。德思礼突然问道。

“不错。”哈利感到意外。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能保护我们?在我看来,我们作为无辜的受害者,除了收养了一个嫌疑犯外,没干过任何坏事,应该得到政府的保护!”

哈利笑出了声。他忍不住要笑。姨父就是这样,总是把希望寄托于权势部门,即使是在那个他敌视和不信任的世界里。

“你听见了韦斯莱先生和金斯莱说的话,”哈利回答,“我们认为魔法部混进了坏人。”

弗农姨父大步踱到壁炉前又返回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浓密的黑色八字胡也跟着波动起伏,大脸膛仍然涨成紫红色。

“好吧,”他说,再次停在了哈利面前,“好吧,姑且这么说吧,我们接受这种保护。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让那个大个子金斯莱保护我们。”

哈利使劲忍了忍,才没有转动眼珠子。这个问题也已经提过六七遍了。

“我告诉过你,”哈利咬着牙说,“金斯莱在保护麻——我是说你们的首相。”

“这就对了——他是最棒的!”弗农姨父指着空白的电视屏幕说。德思礼一家在新闻里见过金斯莱,他在麻瓜首相访问医院时悄悄地跟在后面。凭这一点,还有金斯莱掌握了麻瓜的穿衣窍门,更重要的是他那低沉、缓慢的声音里有某种令人宽慰的东西,使德思礼一家在巫师中独独对金斯莱另眼相看,不过呢,他们从来没见过金斯莱戴耳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