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如此,他才不会辜负这些人对于他的信任。
当然,也不会有人告诉他
从他推开第四百扇红门那一刻开始,后面的一切实属于他想多了。
不过无论如何,对于方鸻而言剩下也只是继续前进而已当他进入第七关的门时,便怔了一下眼前是一个熟悉的场景,宽阔而明亮的工坊窗户,柔和的阳光正从外面的街道之上照射进来横七竖八的长桌,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与零件。
一旁的挂橱内,排列着一行行造好了或者只是完成了一半的灵活构装,一台钢铁傀儡垂着头,坐落在工坊的角落,上面还搭了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的脚手架。
只是脚手架上空空如也。
窗外,绿野如茵,阳光透过梧桐巨大的树叶上,沿着叶脉留下浅黄色的印记越过潺潺的河水,近处是一条街道。方鸻很熟悉那个地方,街道另一边有一间旅店,曾经是他住过很长时间的地方。
那个地方叫做卡普卡。
这里此刻的一切,皆与他学徒时所见过的景象一模一样。
只是巨大的工坊之中,并无以一个人存在。只有一个单调、刻板与中性的声音告诉他这一关的挑战。
这个挑战在方鸻看来简单得有些过分:
制作一件魔导器。
这个简单的开头,便是第七关的开始。
谁在哪里?蕾雅严肃地质问道。
黑暗中正传来‘咔嗒’一声轻响但确切的说,还有一阵骨碌骨碌一连串的响动接下来在这位认真的女士目光注视之下,一只灰白的骨头头颅正从那儿滚了出来。
那骨头脑袋卡在地板的缝隙之间,黑漆漆的眼眶中忽然亮起两团火焰,它张开嘴巴,一张一合地回答道:啊,抱歉,正是在下,它倒立着回答道:吓了你一跳吧,女士。
黑暗中又传来一阵咔嗒咔嗒的声音。
一具披着长袍,但没有头颅的骨头架子歪歪斜斜地走了出来,捡起自己的脑袋,安在脖子上,摇晃了两下。
然后它才抬起头来,看着蕾雅举起双手:别紧张女士,只是这具身体自从上一次之后有点不太牢靠那位该死的女士,啊,我可不是说你蕾雅塞纳尔女士,圣言骑士团的大团长阁下,我只是有些讨厌猫而已
它抬着自己的下巴,咔咔掰动了一下,才总算将它彻底固定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它眼中闪动着令人心悸的火焰,低头向着蕾雅塞纳尔轻轻鞠了一躬:我叫唐德,来自于算了,来自于什么地方那已经是过去我生前的事情了,我相信你也不太在意。
蕾雅认出这是一只巫妖。
巫妖有强有弱,但对于她而言也不过如此。
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你是什么人?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别担心,女士,唐德嘴巴一张一合答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只是来找这里的主人,他刚巧不在,不过我可以在这里等待一下。
它看了看蕾雅对面的位置,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吧?
它又问:我是说,你不会对亡灵生物有什么不必要误解吧?我听说你们圣言骑士团
坐吧,蕾雅打断它:我和他们不一样。
那当然,唐德赞美了一句:你是圣选者,自然与那些木头脑袋不同,那我就坐这里了,别担心,我经常使用除臭器,这具身体上也没有什么腐臭味。
这话让蕾雅皱了皱眉头,没好气地看了这话痨巫妖一眼。它若不提的话,其实她没想起那些令人恶心的事情。
不过她还保持着基本的警惕心,看着这具排骨架子,问了一句:你来找这里的主人?
我带来了一些消息,唐德答道:以便寻求这里主人的帮助。
一些消息,与涅瓦德有关吗?
差不多吧,也不是不能告诉你,蕾雅塞纳尔女士,唐德答道:只是有些心怀不轨之徒,试图袭击这个地方而已,我听说他们对一个小家伙有兴趣,但我猜这里的主人一定不希望这些人在他的地盘上闹事
蕾雅微微一怔,忽然皱起眉头。
她站了起来,问道:你是谁,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她是站在自己的椅子上否则站起来恐怕会比坐下更矮一些。
一片阴影正从森林的边缘浮现。
那是数不清的影子与影影绰绰的暗红色的光斑,并发出一片咔嚓咔嚓的声音,歪歪斜斜穿过丛林。
那仿佛是一支军队。
但并不属于生者的世界。
若是有路过的猎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吓得双腿发软南境上一次有亡灵袭击时,还是十多年之前。而自从拜恩之战后,因为对于邪教徒的肃清,与南方同盟的建立那个时代从都伦到梵里克的整个南方,一个崭新的秩序皆正在重塑与孕育之中。
这个秩序带来了十年的风调雨顺,与安宁祥和。
但这样的日子,似乎正在远离。
年轻的炼金术士有点脸色苍白地看着如此的亡灵穿行在山林之间虽然明知它们的目标并非自己,但还是感到有些后怕。信使从他身后走了出来,默默观察着这个没什么胆气的年轻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他的脸色比上一次更加苍白了,脸颊上还留着艾矛堡一战的伤痕,永生必有其永恒的代价,但更大的伤痕在心中,一想到自己可能遇上的麻烦,他就对当时的一切恨意更加阴郁。
在多里芬也是,在艾矛堡也是,近半年来的好运气似乎到了终结的时刻,连续两次都遇上莫名其妙的搅局者,连续两次的失手这已经让他在那位大人眼中的地位大大降低了。
别害怕,但想归想,信使还是柔声安慰那年轻人道:我们仍是同盟,那些你梦寐以求的力量也触手可及,现在我们并肩作战,你不必想太多。
我我当然明白,那年轻人有点结结巴巴地答道:可就是有些不习惯而已。
信使暗地里嗤笑一声。
他问道:那么你确定那些人已经离开了。
当然,我看着奥丁带着那些人离开的,那个年轻人说罢,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这样。
信使皱了皱眉头,这就是他不喜欢这些圣选者的原因,他们总是这么不靠谱。
不过他并未开口责备,只提醒道:这个任务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
我明白,那年轻人赶忙说道:我老师那边也传回了消息。
可其实我们也不用担心那些人不是么,年轻人问道:我们有
谨慎无大错,信使答道:记住这句话,将来你可能会用得上。
年轻人这才讷讷地闭上嘴巴。
只是两人正在交谈之间,前方的枯叶之中忽然升起一团黑色的火苗。
这一幕奇景让两人同时住口,看向那个方向。年轻人还没反应过来,但信使脸上已经露出凝重的神色那火焰越深越高,最终竟形成一团仿若人形的形状。
黑色的火焰之中,又夹杂着紫色的焰光,那火焰扭曲起来,竟从中发出一个沙哑的声音:还没有到吗?
信使毕恭毕敬地向前一步,低头道:我们已经在涅瓦德了,夏尽高塔就在眼前,大人。
很好,那个沙哑的声音答道:别让我失望其他的无关紧要,抓住那个少年。
我明白,信使把头垂得更低,苍白的额头上竟渗出一滴汗来:凡里特大人。
但前方久久没有回应。
过了好一会,那年轻的炼金术士才忍不住提醒他:那东西已经离开了,信使大人
那东西?
信使抬起头来,看了已经烧成一地灰烬的枯叶一眼,再回头古怪地看了看这个年轻人,摇了摇头并未回答,只握着自己的死灵法杖向前走去。但走了几步,才回过头冷淡地答道:
跟上来,我们时间已经不多了。